中医的思维方式

发布时间:2014-06-10 09:08:18 本文来源:石家庄市中医院

西医重视所患的病,而中医不仅重视病,更重视患病的人,把这个人与所患的病视为一个整体。这就是中医的整体观。在治疗上西医针对病,而中医在针对病的同时更重视调动人的积极性来对抗疾病。中医的重点与难点就是辨证和组方用药,中医思维方式个体化、细致化、圆活化。


一、个体化思维:是其特色。

辨证的证其实两个含义:一个是症状,一个是证型。就一个病人而言,很多症状可归纳为一个证型,但不是一个证型能包含这个病人所有的症状。虽然相同的疾病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但具体到人表现出来的症状不尽相同——中医追求的是疾病与个体体质综合所表现出的个体化差异。如四君子汤(益胃健运——具冲和之德故为君子)、五味异功散、六君子汤、香砂六君子汤,这四首名方皆为治脾虚湿盛的方子,只是湿盛的程度不同,表现症状不一,治疗也有相应差别。病情到什么程度用什么药,病情重用药轻,达不到治疗效果,病情轻药用过了,会伤正气。中医的异病同治、同病异治反应了中医的个体化特征。中医重视个体化差异,表达了中医以人为本的思想。


二、细致的思维

中医需要细致的思维,细致的思维贯穿了中医的整个治疗过程。


西医以病为核心,中医以证为核心,证是千变万化的,从而决定了中医思维方式的细致性。中医考虑问题面面俱到,它不仅要考虑到患病的人的方方面面,而且在治疗用药上既要考虑药物性味与作用,又要掌握组方原则与配伍技巧。


例如慢性盆腔炎这个病症,西医认为是炎症,治疗以消炎为主。中医根据患者以疼痛为主证,治以理气活血化瘀为主。考虑到这种病人,病程长,迁延反复,每劳累经期而加重的特点,认为与人体正气有关,因而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注重扶正、或是补气或补血或健脾或滋肾。那么到底补什么、补到什么程度要根据病人情况而定,慢性盆腔炎往往伴随着带下的变化,中医认为与湿邪有关,陈修园有一个苍白二陈汤治疗白带,还有农村用茯苓熬豆浆治白带,茯苓能够去湿,因为白带与湿有关。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热易清,寒易祛,湿难消,为什么西医见了非典感到棘手,疗效不很好,就是因为湿气重,凡是湿气重、病毒感染的西医都感到很棘手,中医在这方面还有点本事,因而在整个治疗过程中自始至终要注重祛湿,湿之难治因其特性“如油入面”、“抽丝剥茧,层出不穷”。但是清热利湿,还是温化寒湿,还是补虚祛湿,祛湿到什么程度都要根据病情而定。再者慢性盆腔炎还往往伴随结缔组织增生,任何病在早期都好治,现在中医找不到早期和中期的病人,都叫西医抢了,都是西医治不好的病才找中医,我们只能是更上一层楼的治法,即在西医的基础上继续往上治,治好了是中医的功劳,治不好也不是中医的错误,西药先不要停,这也是圆通活法的表现。一般认为炎症宜清热解毒,但就中医看来太寒凉的药不利于化解。血者得热则行,遇寒则凝,治宜温通,王清任的少腹逐瘀汤中有炮姜。中医的这些考虑、思维方式非常贴近病情,如果对中医进行粗线条思维,只能使中医简单化,从而失去中医的魅力。


三、活的思维

中医有很多理论,如何运用这些理论非常灵活,活的思维是中医的灵魂。中医难学的就是这个“活”,难掌握也就是这个“活”,但是效果好也是这个“活”。


中医的重点和难点是组方的思路和用药技巧。


一张好的处方是中医综合素质的具体体现,要善于从经方、名方中去体会组方原则和用药技巧。


如逍遥散是治疗肝郁的代表方子,也是一首名方,是千百年来临床上行之有效的方剂。细观全方思路清晰,配伍巧妙,首先是肝脾同等用药,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其次也是耐人寻味的,治肝郁的代表方仅有柴胡一味行气药。究其因一则肝郁首先影响肝藏血而行气药多香燥耗血;其次肝郁容易化火,而行气药容易香燥助火。由此可见,行气药香燥于肝郁不利。逍遥散不但不用行气药反而当归配白芍来养肝血,这就是该方组方的绝妙之处,有很多鼓胀病人,脉弦,迁延难愈,看前人用的方药全是理气药,肝藏血,理气药耗伤其血,肝为刚脏,越理越刚,所以就得改变方法,用一贯煎常能取效。


中医最活的地方是组方和用药,古人讲用药如用兵,知能善任,才能药到病除,此次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要求读《医学传心录》、《医宗必读》、《医学心悟》、《笔花医镜》)。又讲药有个性的特点,方有合群之妙用。有人认为中医“太活”,所以把中医说成是玄学。实际上中医理论是深刻的,而且很有说服力。


比如六味地黄丸与左归饮,二方均有熟地、山药、山萸肉、茯苓,六味地黄丸还有泽泻、丹皮清虚热,泄相火;左归饮加枸杞、炙甘草之甘温为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助而源泉不断,平调肾中阴阳(张景岳引用道教很多)。古人组方很有法度,现在有人的凑合方属有药无方,没有法度,故效果不好。


这两个方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两味药的变化。但中医的东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虽都是补肾阴的代表方,但补的方法都不一样。大家知道肾阴虚相对相火就旺,病人表现口燥咽干、五心烦热等阳旺的症状。而它的本质不是阳有余,而是阴不足。钱乙制六味地黄丸以前,不乏有人用苦寒来泻火。苦寒之药不但伤阳,又能化燥伤阴,黄连、黄芩、黄柏都是苦寒燥湿药会伤阴),使阴阳在“更低水平不平衡”,钱乙根据王冰“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的理论创造了六味地黄汤。六味地黄汤抓住了肾阴虚的本质以补肾阴为主。但仍未脱离苦寒泻火而仍用了泽泻、丹皮两味苦寒药。


张景岳根据儒家太极图阴阳互根的原理,提出“善补阴者,必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助而泉源不竭”,在六味地黄汤的基础上去掉泽泻、丹皮两味苦寒药,换成枸杞、炙甘草。两味药的变化整个方义就变了。综观左归饮全方,地黄、山药、茯苓、枸杞四味药物性甘平,山芋肉、炙甘草二味甘温,全方合起来甘平偏温,左归饮养阴不用甘寒而用甘平偏温,体现了阳中求阴的思路。由此可见左归饮、六味地黄汤都是补肾阴的代表方,但补的方法不一样,六味地黄汤纯补肾阴,而左归饮在补肾阴的同时处处照顾到阳,从而抓住了补肾阴的关键。平调了肾中阴阳,中医的灵活性与艺术是相通的,像绘画最忌讳依葫芦画瓢,它讲究的是活字。真正能把画“画活”的人不多。成为画家的是少数,绘画靠的是灵感,中医讲究的是悟性。


中医的证型永远处在一个动态的变化之中,中医不但在认识疾病时把人看成一个整体,在治疗疾病时也把人看成一个整体。


六味地黄丸是补肾阴的代表方启示补肾阴必须肝、脾、肾三脏同治。如果单纯用补肾阴的药,临床疗效不会好,必须兼顾肝脾。由此可见肾阴虚、脾阴虚、肝阴虚是相互渗透,不可绝然分开,山药是补肺脾肾三脏之阴的但以补脾阴为主,所以说中医的证型与证型之间永远处在一个动态的变化之中。


附子泻心汤法:

《伤寒论》155条“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附子泻心汤主之”,该证心下有热痞而阳气已虚故恶寒、汗出,形成寒热错杂证局面,附子泻心汤煎法不同一般,是以麻沸汤浸渍大黄、黄芩、黄连诸寒药,取其味薄以轻泻上部之痞热,不使药过病所;另取附子,久煎取汁(去其毒)与前药对合,因其味厚气重,下行而发挥温阳固表作用。药虽同行而至所不同,施治各异,此仲景之妙法也(吴以岭创“固肾强卫”可能出自《内经》“卫气根于肾”)。


宋代成州团练使张锐以医知名,蔡鲁公之孙媳妊娠临产期发病,众医皆以为阳证伤寒,惧怕坠胎而不敢投药,鲁公请张锐诊视,胎儿已经十月将生矣,何药能败之,如常法给药,半日儿生,病亦获愈。次日产妇大泻不止,而且喉痹不能入食。众医皆指责张锐之过,因泻利与喉痹两症一寒一热如同冰炭,且处于产褥期,虽扁鹊复生也无活理。张锐曰:不必惊扰,我可用食药即日而愈。取药令服之,结果喉痹即平,泄泻亦止。鲁公问曰:敢问一药而治两症,何也,锐曰:此与经书无所载,特以意处之。方才所用乃附子理中丸裹以紫血丹。喉痹不通非至寒药不为用,故外裹以紫血丹。既已下咽,则消释无余,其得至腹中者附子力也,故一服而愈两疾,公大加叹异。


此病上有喉痹属热,下则泄泻属寒,寒热错杂两难措手,张锐匠心独具,以理中丸外裹紫血丹,药入咽部,在外之紫血丹消释而治喉痹,在里之附子理中丸入得腹中而治泄泻,寒热分治,各不相扰,确实奇巧,与仲景之法异曲同工。


相传“方法”这个词就起源于中医,古时一位皇帝患呕吐症,水米皆吐命在旦夕,御医束手,一天请深山和尚看病开方用药与御医无二,而和尚自行煎药,煎到只剩两匙,用汤匙盛上请皇帝用舌舔服至把药汁舔完为止,连服数剂后,病竟渐愈(我的老师传授一方治疗神经性呕吐:公丁香一钱、全虫一个泡酒一昼夜,筷子蘸酒滴舌而不吐。),皇上问和尚前医同样之药无效,尔起死回生,何也奥秘?答曰:病在咽用舌舔药使缓缓作用于病灶之处,此乃是“法”,如果仍用饮服方法,难免药过病所,无济于事,皇上大悟:方法方法,光有方不行,服用还要有法,方与法结合才行,这就是方法二字的由来。


名家治病,并未多用奇方,方药还是原来方药,前医用之无效,名医用之则效,其差别往往就在于煎法用法不同,此也是名医圆机活法使然。


桂枝汤煎服法的作用:

⒈啜热稀粥——助药益胃两相得。意在热粥助辛性发汗药的发散之力,以粥体益脾胃而助作汗之源。吴鞠通用鲜芦根煎汤煎银翘散,其意相似。汤水热力助药力开表气,又以汤水补充汗源。战汗为温病邪恋气分不解,而正气奋起驱邪外出的表现,在汗后邪气未退而正气不衰时,叶天士提出“法宜益胃”即“灌溉汤水”。如米汤、白水、五汁饮(麦冬汁、荸荠汁、梨汁、藕汁、鲜苇根汁)等物以疏瀹气机,使邪气松达,邪与汗并,得以通泻,又可补养胃气濡养阴液,以助汗源,“望其再战”祛邪。


⒉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气机通畅血脉和,治疗外感病应以微微汗出为营卫调和邪气外透的标志。内伤杂病药后阴阳平衡、气血调和也可见微微汗出。现代长走锻炼法效果不是以距离和速度来衡量而是以周身微微汗出才是气机通行血脉调畅不疲劳而起到锻炼效果。


⒊不可令如水流离,病必不除——阴阳两伤因多汗。邪气不去,反伤正气,伤阳泻阴。


⒋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中病即止药少服。《素问·藏气法时论》曰“药以调之,食必随之”。


⒌服后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病犹在者更作服——祛邪务尽善服药。外感病应早治、快治祛除外邪,仲景提出太阳中风可根据病情严重程度缩短用药间隔时间,从而间接增加药量提高药力,并尽早祛邪外出。这在后世影响很大。


⒍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病中食物亦伤人。


仲景药物服法及药后种种注意事项不但对医家有启示作用,对我们日常生活用药、饮食及日常锻炼也有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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