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学虽然没有溃疡性结肠炎的病名,但很早就已认识到该病的存在。根据本病的临床症状,可与《内经》的“肠澼”、《伤寒杂病论》中的“下利”、《诸病源候论》中的“休息痢”、《备急千金方》中的“滞下”等病相联系。因此,本病在中医临床上分属泄泻、痢疾、便血、肠风、脏毒等范畴。在国家标准《中医临床诊疗术语》的病名定义中,本病中医病名为“大瘕泄”。“大瘕泄者,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能便”(《难经·五十七难》)。
中医学认为,饮食的受纳、消化、吸收由脾胃所主,而小肠有“受盛化物、分清别浊”,大肠有主“传导糟粕”的功能,但均归属于脾胃运化功能之内,受其调节控制。本病关键在于脾胃功能障碍。脾虚湿盛为本病发病的重要因素。如《景岳全书》日:“饮食不节,起居不时,以致脾胃受伤,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精华之气不能输化,乃致合污下降而泻利作矣。”
本病的基本病机是肝脾失调、大肠湿热,病位在大肠而与脾肝肾功能失调密切相关。肝脾失调关键在脾,首先脾虚特别是脾气虚是发病的首要因素,素体脾胃虚弱或长期的饮食失宜,损伤脾胃,加之恼怒伤肝、或者血虚肝旺,以致肝气乘脾,使脾胃更加虚弱。脾胃虚弱则脾失健运,气血生化不足,患者病程长,病情缠绵不愈,久泄久痢,必耗伤精血,肝血更加亏虚。因此,脾气虚弱,肝血亏虚是发病的病理基础。脾气虚,运化失常则湿浊内生;肝失疏泄,气失调达则肠腑功能失常,气机紊乱,传导失司;气滞湿阻,郁而化热则湿热蕴结大肠,肠膜瘀滞,脉络受损;气、湿、瘀、热相搏结,甚则酝浊酿毒,壅腐成脓。故见腹痛、腹泻、里急后重、便下粘液脓血等症。若病情迁延不愈,脾气虚以至阳衰,先天之精得不到后天水谷精微之滋养,终至脾肾阳虚,出现五更泄,甚至滑脱不禁。因此,本病是以脾胃虚弱、肝脾失调为本,以湿热蕴结、瘀血阻滞为标。郭师基于对基本病机的认识,以补脾温肾、调肝理气、清化湿热为治疗原则组成溃结爽口服方。根据发病季节、个体差异辨症加减。临床治疗一般采用乌梅丸加减治疗。乌梅丸是治疗寒热错杂,虚实夹杂而久泻的经典方药,根据对溃疡性结肠炎病机的认识,适当加减。
加减乌梅丸基本方:乌梅6-10g,白芍10-30g,当归10-20g,干姜3-10g,川椒3-6g,黄连3-10g,黄柏3-10g,加黄芪10-30g,阿胶3-10g,白术10-30g,茯苓10-30g,甘草3-10g,苦参-10g,生地榆10-30g,金银花炭10-30g,木香-6g,焦山楂-15g。
应用体会:原方中有附子,肉桂,细辛一般不用,感觉太过刚燥,有碍肝气的收敛。如果脾肾阳气虚甚,畏寒明显也可以加用。乌梅在乌梅丸方中是作为主药使用的,因为乌梅丸本来是治疗“蛔厥”,乌梅具有安蛔的作用。在本方中则是用作辅药,一方面,乌梅的主要作用就是涩肠止泻,临床常常用于治疗久泻久痢,一般用于正气虚而没有邪气的时候,比如脾虚泄泻、肾虚泄泻等。不过乌梅收敛作用并不大,有邪气时如果泻的比较重,欲对症处理一下,也可以和其他祛邪理气的药配伍使用,比如黄连、厚朴等。另一方面,帮助当归、白芍柔肝、敛肝。
本病的腹痛、里急后重等症状与肝气乘脾有关。但是如果患者大便不畅,欲便不能,肛门窘迫难忍,就去之不用。白芍、当归养血柔肝、缓中止痛,白芍《本草备要》谓其“补血,泻肝,益脾,敛肝阴,治血虚之腹痛”,可以说白芍是治疗溃疡性结肠炎不可或缺的药物,《河间六书》治疗下痢的芍药汤用作主药。当归养血活血,既能补血又能活血,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和肝血虚肝气旺有关,而肠道湿热阻滞,往往使肠络血行郁滞,血虚血瘀,而且里急后重的机理不仅是气机阻滞,也有肠道血虚失润的因素,所以当归特别适用。当归和白芍合用是治疗血虚血瘀,柔肝敛肝的经典配伍。干姜、川椒温中、振奋脾阳,脾气健旺则水湿运化正常,不致停留体内为病,故泄泻粘液便自除;脾气健旺、气机畅达则腹痛自消,脾气健旺、水湿运化及升降功能正常,不下渗为湿蕴热,则脓血便自去。脾胃病用于温中的药主药是干姜,而川椒用的比较少,但它的止痛作用比干姜好些,所以《金匮要略》大建中汤治疗寒凝腹痛严重时,用干姜时候配上川椒“心胸中大寒痛,痛的很厉害,呕吐不能饮食,上冲皮起,出现有头足,就是肠形,上下痛而不可触近。”。
川椒有燥湿止泻的作用,结肠炎大便次数特别多时加大川椒的量可以减少大便次数。最近查有关川椒的一些资料,发现川椒在变态反应性疾病的治疗中用的比较多:过敏性鼻炎、哮喘、过敏性结膜炎、风湿性疾病、复发性口腔溃疡,实验研究显示川椒能有效降低血清免疫球蛋白及免疫因子水平,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生有免疫因素,川椒可能在这方面发挥作用。黄连、黄柏苦寒清热燥湿,黄连是治疗的首选药物,常和木香配伍,即香连丸,李时珍称“香连治目及痢为要药”,徐大椿则称此方为“清化之剂,为湿热赤白痢之专方。”黄连一般用6g,病情稍缓解后用3g,10g的时候很少,除非火气太盛,尤其胃火炽盛,不怕苦寒败胃,所谓“有故无陨,亦无陨也”,否则,宁可加一些辅助之品,比如黄芩,苦参等。黄柏的应用就是为了加强黄连的清热燥湿功效,黄柏走下焦,也是治疗湿热泻痢的常用药物。黄柏的用量也就6g,一般也很少用到10g,苦寒药,很苦,溃疡性结肠炎疗程长、很长,有的持续数月不缓解,缓解后一般也要服很长时间的药物,现在的说法是维持缓解治疗最少4年,药物很苦,患者不容易接受,依从性就差,况且,过于苦寒,时间一长肯定败胃,结果结肠炎还没治好,已伤及脾胃,不能饮食,出现腹胀,恶心呕吐。脾胃一败,病更难愈,“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吗。
所以使用苦寒药时在用量上,配伍上要时刻顾护脾胃。说乌梅丸是治疗寒热错杂在这里就是通过连柏与椒姜的配伍体现的。辛开苦降,调达气机,使气机流畅则湿热之邪易化。连柏苦寒,椒姜辛热,两者的用量根据脉象变化增减。金银花(温病条辨),金银花要炒炭用,炒炭较之生药,增加了燥湿止泻和凉血止血作用,而这两方面正是治疗本病所必要的。我们医院没有金银花炭,开方时另包,让患者到家后用炒菜的锅,小火慢炒数分钟即可,不可过火,否则减弱凉血解毒的功效。
金银花加强连柏的清热解毒,燥湿止泻的作用。地榆苦寒沉降,凉血止血,长于下焦的出血疾病,常用以治疗痢疾便血,所以溃疡性结肠炎非常适宜,有时热象不明显时也用地榆炭,收敛止血。地榆和黄柏在灌肠方中也用,在活动期因为口服灌肠都用,所以用量也不宜过大,如果不配合灌肠,可以用到30g。黄芪,我们知道在乌梅丸中有党参,没有黄芪,在选药时去掉了党参用黄芪,考虑黄芪党参都是补气药,而黄芪有升举脾胃清阳之气的作用,(党参也有这方面的作用,一般只是辅助黄芪使用发挥作用。)溃疡性结肠炎,大都有里急后重,腹部坠重感觉,在活动期虽然是湿热阻滞气机所致,但正气旺盛,清气上升,那么浊气亦易下降,临床症状减轻,尤其伴有气血虚比较明显者,通过黄芪升补明显改善症状。另一重要方面就是黄芪能补气而托毒生肌,有利于溃疡面的愈合。有学者从内痈治疗溃疡性结肠炎获得满意疗效。
白术补气健脾化湿,溃疡性结肠炎病机是脾虚,脾不健运,湿邪下注蕴热所致,所以白术是非常对症的一味药,为了加强祛湿的作用,往往和茯苓配伍,为了加强补气健脾作用再配以和党参。用量一般10-15g。有时患者湿热不甚,但由于脾气虚而大便不畅,白术也可用30g。本病的病机本虚标实,往往脾虚与湿热毒邪夹杂。甘草一味不仅调和诸药,而且生甘草能解毒,能解百毒,解湿热之毒,更能解脾湿蕴结之毒。炙甘草补脾益气,和中调药,虽然炙用,但也有解毒之功。再就是缓肝急,“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和白芍配伍对缓解腹痛,里急后重有较好的作用,这就是《伤寒论》的芍药甘草汤。如果脉弦细如线,也可生、炙同用,所以炙甘草是治疗溃疡性结肠炎很好的药物,不但常用,而且经常较大剂量使用。阿胶养血止血,溃疡性结肠炎,本来是肝血虚,肝气旺乘脾,发病后,脓血便更伤血,所以配伍阿胶,尤其下血较多时。阿胶在伤寒杂病论就有治疗痢疾的记载,就是白头翁加阿胶汤。
本方中阿胶还辅助归芍养血柔肝,减轻腹痛,里急后重等症。如果痢久阴血大虚,表现为舌苔少,舌质红绛,阿胶用量可适当加大,至少10-30g,这时配伍当归,少量的干姜、黄连,即驻车丸,可以使舌上变的有薄白苔,舌质变的淡红。阿胶入心经,走血分,我们在学习叶天士的《外感温热篇》中有:温热之邪“大凡看法,……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如生地、丹皮、阿胶、赤芍等物”,一般讲到这,我们都认为阿胶不适宜温热病引起的耗血动血,把它去掉,或者用别的药代替。通过对溃疡性结肠炎治疗的观察,感觉阿胶,确实入血分。可能还有间接的清热凉血的作用。
这种情况下一般用10g。“无积不成痢”,本病大肠气机阻滞,湿热常夹杂积滞,故加入木香、焦山楂等行气消导、除积化滞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