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硬化腹水是慢性肝病发展到失代偿期的突出表现,经过一个缓慢的渐进过程,是由一种或多种病因长期或反复作用,造成的弥漫性肝损害。肝细胞广泛变性坏死,肝细胞不规则再生,伴结缔组织增生与纤维化,正常肝小叶结构破坏,被不具备正常组织结构与功能的假小叶所取代,导致肝脏变形、变硬,功能严重障碍。肝硬化临床上早期可无症状,后期可出现肝功能减退、门脉高压症和多系统受累的各种表现,常可发生上消化道大出血、肝性脑病等严重并发症。其中尤以肝硬化腹水为突出表现,腹水是肝硬化由代偿期转为失代偿期的一个重要标志。现代医学尚无特殊有效方法。
中医根据肝硬化腹水主要临床证候如腹大如鼓、皮色苍黄、脉络暴露、右上腹或胁下痞块的特征看,本病可属于中医学“鼓胀”、“单腹胀”、“癥积”等病范畴。《灵枢.水胀》曰:“鼓胀如何?岐伯曰:腹胀,身皆大,大与肤胀(皮肤肿胀)等也,色苍黄,腹筋起,此其候也。”《医门法律.胀病论》曰:“凡有癥瘕、积块、痞块,即是胀病之根,日积月累,腹大如箕,腹大如瓮,是名单腹胀。”《景岳全书·肿胀》曰:“以血气结聚,不可解散,其毒如蛊,亦名蛊胀。且肢体无恙,胀唯在腹,故又名为单腹胀。”
臌胀是中医四大难症之一,中医认为本病的病因主要是:情志所伤,肝主疏泄;酒食不节,脾胃受伤;感染邪毒,内伤肝脾;或黄疸、积证等其它疾病失治久延,肝脾损伤;以及脾肾亏虚等因素所致。在鼓胀的病变过程中,肝脾肾三脏常相互影响,肝郁而乘脾,土壅则木郁,肝脾俱伤,水谷精微失于输布,浊阴不降,水湿不能排出体外,于是清浊相混,蓄积腹中。肝气郁久,气滞血凝,血瘀水结,“血不利,则为水”,遂成臌胀。肝脾久病则伤肾,肾阳不足,无以温养脾土,阳不化水;肾阴亏虚,水不涵木,水道不利。加之肾虚膀胱气化不利,水浊难泄,臌胀逾重。肾主水,与膀胱相表里,肾气亏损则膀胱气化失司,小便不利,则水湿更为停滞,腹水更趋严重。同时气、血、水也常相因为病,气血水结于腹中,水湿不化,久则实者愈实;邪气不断戕伐正气,使正气日渐虚弱,久则虚者愈虚,故本虚标实,虚实并见为本病的主要病机特点。晚期水湿之邪,郁久化热,则可发生内扰或蒙闭心神、或引动肝风、或络伤血溢,迫血妄行之变。总之,鼓胀的病变部位在肝、脾、肾,基本病机是肝脾肾三脏功能失调,气滞、血瘀、水停于腹中。病机特点为本虚标实。
肝硬化腹水个体差异大,病程长,病情复杂,规范辨证论治证型非常困难,而探讨构成临床证型的基本要素用药规律,对临床有重要指导意义。复习近年来中医药治疗肝硬化、肝硬化腹水的临床研究文献,结合临床体会,总结出肝硬化腹水证候要素有14个,属于标实的病理因素有:气滞、湿阻、湿热蕴结、寒湿困脾、水泛、痰结、血瘀、血热等8个,本虚所涉及的脏腑亏虚有:气虚、脾气虚、脾阳虚、肝阴虚、肾阳虚、肾阴虚等6个。这些证候要素的衍化,可以构成不同的临床证型,
1.气滞 脘腹胀痛,攻冲连胁,时轻时重,嗳气,或伴有胸闷,舌质淡,舌苔薄白。肝硬化腹水气滞形成的机理可以因本经肝气郁滞、疏泄不利,脉弦涩,即“气滞水亦滞”;又可因中焦斡旋无力,由气虚而气滞,脉见细涩;也可因脾虚水停,阻滞气机,“气”“水”互相影响,脉沉细。行气之法,一行肝气,一行脾气,再就是调畅胃肠之气。只有使肝脾气机调达,胃肠腑气通畅,才能使脾胃健运、三焦通利而水湿易退,亦即“木郁达之,土壅疏之”。行肝气则选柴胡疏肝散加味,常选用柴胡、醋香附、川芎、佛手、郁金、青皮、香橼等。行脾气则黄芪、党参、白术等补脾助运为主。行胃肠之气用枳实、枳壳、厚朴、大腹皮、陈皮、青皮、砂仁、木香、槟榔等品。因水湿停滞导致气滞,则选择同时具有利水、行气作用的药物,如冬瓜皮、大腹皮、葫芦等品。
如气滞导致血瘀、隧道不通,腹水停聚者,症见腹大胀满,面色黯黑,肝区时有隐痛不适,小便不利。舌质紫、边有瘀斑,脉弦细而涩。瘀化则水道通利,气行则血行。治宜疏肝理气、活血化瘀、通络利水。在理气的基础上选加丹参、赤芍、鳖甲、当归、泽兰、桃仁、五灵脂、蒲黄等活血化瘀之品。如大便干结,加制大黄;鼻衄齿衄,有出血迹象者慎用莪术、三棱、桃仁等破血药,可酌加白茅根、旱莲草、仙鹤草、丹皮、焦山栀等凉血止血药;肝区隐痛不适,加白芍、炙甘草、延胡索、川楝子等。
2.湿阻 脘腹痞满,纳呆食少,食后胀甚,舌苔白腻,脉沉。治则以健脾燥湿为主。方用平胃散合五苓散加减,白术既可补益脾气,又可利水消肿,补脾不滞邪,利水不伤阴,重用(生用30g以上)又可走大便,兼具通腑而不伤气,兼气滞可配伍枳实,有攻补兼施意。若脾虚便溏者,则用土炒白术10-15g,用量不宜过大,但便溏不爽者仍以量大生者为宜。一般用量宜由轻渐重,重可用至60g。脾不虚者也可用苍、白术同用,以加强燥湿的药力。
3.湿热蕴结 脘腹胀急,烦热口苦,渴不欲饮,或有面目皮肤发黄,小便赤涩,大便秘结或溏垢不爽,舌边尖红、苔黄腻或兼灰黑,脉濡数。
常以清利湿热与清热解毒配伍,清热解毒药常用虎杖、半枝莲、败酱草、贯众、板蓝根等。清利湿热常用海金砂、车前草、金钱草、茯苓、泽泻、猪苓、冬瓜皮、冬葵子、半边莲、白茅根等。有黄疸者可用茵陈蒿、焦山栀、制大黄、郁金、垂盆草、丹皮、黄柏。
4.寒湿困脾 腹大胀满,按之如囊裹水,胸脘胀闷,得热则舒,周身困重,畏寒肢肿,面浮或下肢微肿,大便溏薄,小便短少,舌苔白腻水滑,脉弦迟。治则以温中健脾,行气利水为主。方用实脾饮加减,方中附子、干姜、白术温中健脾;木瓜、槟榔、茯苓行气利水;厚朴、木香、草果理气健脾燥湿;甘草、生姜、大枣调和胃气。水肿重者,可加桂枝、猪苓、泽泻;脘胁胀痛者,可加青皮、香附、延胡索、草豆蔻;脘腹胀满者,可加半夏、陈皮、枳壳、砂仁;气虚少气者,加黄芪、党参。
5.水饮停聚 腹部胀大,叩之如囊裹水。
祛除腹部积水,最常用的治法是利水法:常用方五皮饮药用:陈皮、桑皮、茯苓皮、大腹皮、姜皮,车前子、马鞭草、泽泻、益母草、玉米须、冬瓜皮等药。楮实子有利水不伤阴的特点。如因西药利尿过量伤阴,见舌苔光红者,须防其诱发肝昏迷,可用重用生地、麦冬、沙参、石斛、阿胶,以防坏变不测。
可配伍桂枝振奋脾阳,化气以助利水,用量多为3~10g。一般认为在利水药中,防己较好,其次为大腹皮,用量不少于30g。鲜茅根甘淡性平、利水益阴,是比较理想的腹水用药,一般用量较大才有作用,常用量一般30g以上,也可用白茅根100-200g,凉水浸泡2小时后,武火煎煮10分钟,煎汤放凉,代水煎药,以增加主方利水作用。
针对水饮停聚的治疗方法:
5.1疏利三焦 肝硬化腹水的发生是由于气血运行不畅,气郁血滞,肝、脾、肾三脏功能失调,以致聚水而为胀,而三焦气化不利则水湿停聚。三焦的决渎作用,排泄水液,是与肺、脾、肾的生理功能密切相关,即《内经》所谓“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肺主气,司呼吸,肺气宣达肃降,才能通调水道,下入膀胱;脾主运化,升清降浊;肾主水,司开阖,肾阳的温煦具有调节体内水的输出与排泄的作用。因此,若肺、脾、肾功能失调,则三焦气化无主,临床除肝硬化腹水的一般症状外,每因水气上泛而见气短、咳喘、胸胁满闷、腹胀、腿肿、尿少而黄、苔白或白腻等肺、脾、肾三脏功能失调见症,治疗上当注意疏利三焦、调理气血以行水,常配伍麻黄、杏仁、葶苈子、防风等宣通肺气,以开发上焦;用白术、茯苓、苡米、川朴、大腹皮等健运脾气,以理中焦;选用肉桂、桂枝、防己、木通、车前子、猪苓、赤小豆等温肾通关,以利下焦。
5.2逐水 肝硬化出现腹水时,掌握时机适当逐水,可收立竿见影之效,本病属本虚标实,本虚只能缓图,标实则必需急治,所以攻邪逐水,也是治水之大法,但应正确处理攻与补的辨证关系,祛邪是为扶正,扶正才能更好地祛邪。单纯扶正则邪不去,单纯攻逐则邪去人亡。所以在腹水初起正气尚能支的情况下,把握好攻逐腹水之机而用逐水法,或在扶正的基础上加用逐水法。可用十枣汤与黄芪30g、人参10g煎汤交替服用,即服十枣汤水泻后,以参芪煎汤分多次频饮。临床应用甘遂、大戟、芫花三药时,对食道有刺激,可出现呕恶、腹痛等反应,先以醋炙后再入药,以减少对胃肠道的刺激。一般把原3味药各等分研细末混匀,每次2~3g装入胶囊,以红枣汤吞送,并在早饭半小时前服,取得了逐水效果,又不会出现大的副反应。也可选用舟车丸加减化裁:甘遂、大戟、芫花攻逐腹水,以大黄、枳实、厚朴、三棱、莪术、槟榔、牵牛子之类荡涤胃肠实热,泻下攻积,用量多少根据病人体质强弱以及蓄水轻重程度而定。大黄一般用量为6-15g。用药之后排出大量水样便,随后小便通利增多,再用茯苓导水汤(白术、茯苓、猪苓、泽泻、木香、砂仁、陈皮、槟榔、大腹皮、桑皮、苏叶、木瓜。)之类健脾行气。又可选控涎丹合己椒苈黄丸治之,控涎丹3~6g,防己、炒椒目、甜葶苈子各10g,制大黄10g,日1剂,水煎服,一般用药1~2天,药后24小时多排稀便或水样便5~7次,甚则多达10余次,小便量明显增加。然后以参、苓、术、芪辈益气健脾扶正,从根本图治。有学者用泽漆利水,称之是治疗肝硬化腹水的一味良药,《本经》云“味苦微寒,主皮肤热,大腹水气,四肢面目浮肿”,《别录》谓其“主蛊毒”,系利水不伤正之佳品,若配伍恰当,效如桴鼓,鲜泽漆可用到60g,疗效颇佳。另外,肝炎肝硬化腹水,其阻塞部位在肝血窦之后,腹水中蛋白含量较高,用峻下逐水药效果往往不甚理想,强行攻之,则易引起电解质紊乱及消化道出血,反使病情恶化。所以,做腹水性质检查也可为逐水法提供依据,可根据含蛋白量斟酌使用。
对逐水的使用要中病即止,以防伤正。
6.痰结 腹水是肝硬化的失代偿阶段,肝硬化的发生多与病毒性肝炎关系密切。湿热疫毒之邪,困阻脾胃,脾失健运,气血化源不足,湿浊不运,正气不行,湿浊顽痰凝聚胶结;另一方面,热淫血分,伤阴耗血,阴虚血滞,以致瘀血停留,着而不去,瘀血与痰湿凝结,阻滞血络则成痞块,进而凝缩坚硬,推之不移,脉道受阻,则络脉怒张,青筋暴露。因此气虚血滞,痰浊内阻也是肝硬化发展过程中的重要病机,所以活血行气化痰要贯穿肝硬化治疗的全过程。在腹水的治疗中,重视活血行气化痰以助利水。补气活血化痰药常用生黄芪、当归、赤芍、泽兰、红花、益母草、杏仁、橘红、水红花子等;行气活血化痰则加用香附、郁金、枳壳等;活血化痰软坚时加用炙鳖甲、生牡蛎、王不留行等;若兼血热有瘀,则加用丹皮、赤芍、白茅根、小蓟等;若无热象而有血瘀,可适当加用肉桂、干姜、桂枝、附子,以助温运活血,通阳利水。对于肝郁血滞,痞块积聚,多用当归、白芍、鳖甲、龟板等养血柔肝,滋阴软坚之品。
7.血瘀 肝硬化腹水系中医鼓胀之水鼓,因气滞、血瘀、水停三者胶着为患而形成,而瘀血因素为形成肝硬化腹水的关键。因为肝硬化腹水为肝病久羁而成,病机在于肝脾症积内结,血瘀络痹。“血不利则为水”,水源不能下注膀胱,停于中焦而成。血瘀阻滞,气机失畅,气行则水行,气机不畅则使水湿更盛。因此,只有解决了瘀血因素,才能使隧道通利,气机调畅,水无阻滞,下注膀胱而腹水消退。应首先以活血化瘀为法,而不能一见腹水,即行攻逐,瘀血因素不除,今日攻去,明朝复聚,徒伤正气。在活血化瘀药物的选用上,慎用三棱、莪术、水蛭、虻虫等峻攻破血之品。因肝硬化的形成非一朝一夕而成,若妄用攻伐破血之剂,非但痞块不易消,反而促其凝结硬化,甚至造成大出血。故肝硬化腹水的治疗亦非短期内可取效。新瘀宜急散,久瘀宜缓攻,治疗肝硬化腹水之血瘀证常选用丹参、泽兰、当归、赤芍、郁金、延胡索、田三七、桃仁、红花等平和之品,活血而不伤正,养血而不滞血,祛瘀的同时兼养肝,可去滞生新,使瘀血化除,隧道得以通利而腹水逐渐消退。
7.1理气活血 以活血为主的方药常用王清任行气祛瘀的隔下逐瘀汤加减,药用:当归、赤芍、川芎、桃仁、红花、五灵脂、柴胡、枳壳、制香附、延胡索、乌药、青皮、陈皮。
7.2补气活血 肝随脾升,胆随胃降,肝胆的疏泄功能与脾胃的升降功能密切相关。肝为藏血之脏,肝失疏泄在肝硬化的主要表现之一是肝之血络不能疏通畅泄,血瘀肝脉,而肝失疏泄的一重要因素与肝脾气弱、运行无力有关。因此,脾气虚而肝失疏泄时,重用益气扶正、健脾益胃的同时配合活血化瘀、软坚散结,以改善肝血循环,是治疗肝硬化腹水的关键,药用:黄芪、党参、白术、茯苓、当归、川芎、白芍、生地、桃仁、红花、醋鳖甲、丹参等。肝硬化腹水为慢性重病,治疗难以速效,应缓图而治,较为合理。由于疗程比较长,且硬化肝脏的代谢、解毒功能已明显减弱,而绝大部分药物,包括中药,又必需经过肝脏代谢解毒,为了减少肝脏的负担,减轻药物对肝脏的毒性作用,增加治疗效果,因此所用药物不宜过多过杂,慎用攻逐,因“肝为刚脏,非柔润不能调和也”(《临证指南医案》),肝以血为体,宜藏宜养,攻逐太过易耗伤肝血肝体,造成肝阴亏损。
7.3利水活血 脾虚气弱,湿浊阻滞,气机不畅,土壅木郁,肝络不畅,血行滞瘀,血不行化为水,血水互结,常常致使肝硬化腹水久治难消。立法处方宜肝脾同治、血水同理,同时重用益气健脾,使脾胃健运,湿邪易祛,瘀血易散、扶正祛邪、相反相成、相得益彰。常用药:黄芪、白术、茵陈、茯苓、猪苓、车前草、葶苈子、炮山甲、鳖甲、丹参、五灵脂、赤芍、桃仁、红花、川芎、当归、益母草、泽兰等。
8.血热 肝胆湿热蕴结,化燥伤阴入血,心神不安,躁扰不宁,五心烦热,牙龈出血,低热,舌质红绛,脉燥急细数。常用养阴清热凉血法。常用药物:生地黄、赤芍、牡丹皮、水牛角、栀子、小蓟、白茅根等。
9.气虚 气为血帅,气虚则血无以帅行,血行不畅而滞留,气血不行则水湿难化。如果气短乏力,面色萎黄,形消神疲,脉沉细无力等气虚表现明显,则在治疗上应以扶正为主,逐水为辅,以补虚扶正为常法,逐水攻邪为权变。具体用药上重视补气调中。药用生黄芪、党参、白术、茯苓、苡米、木瓜。可重用黄芪补气扶正以推动血行,更能走皮肤肌腠之湿而消肿胀,常用量为30~60g,大量可用120g。
10.脾虚 脾主运化水湿,水惟畏土,腹水的形成源于精微不得转输,清浊相混。故治疗腹水应分清泌浊,有赖于脾胃健运功能,只有使脾气健旺,才能使水湿得以运化,腹水消退,可见健脾之品有利于腹水的治疗。对于表现为脾气虚弱、脾失运化、痰湿恣生、水湿内停之肝硬化患者,如不补气扶正,健脾化湿,而单纯寄希望于活血药物,实难收效。以补气健脾化湿为主,而以平和之品行血,使脾气充盛,运化有权,有时未经攻泻,即可达到水消胀减之目的,使腹水迅速消退。此即“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实脾则肝自愈”之意。因此实脾调肝是治疗肝硬化腹水的根本,并贯穿始终。常用药物为白术、茯苓、薏苡仁等健脾祛湿之品。白术可大剂量使用,《本草正义》指出白术“虽苦温能燥,而亦滋津液”,“万无伤阴之虑”。不但能治脾虚作胀,而且还可治疗脾湿内停,津不上承之口渴。肝硬化患者常常口渴舌燥而不欲饮水或者不敢饮水,此时白术最为适宜,不但对脾虚者用之固宜,对肝肾阴虚、表现为舌红少苔,脉细数者亦能用之。每可用至30g,可收健脾利水之功而无劫阴之弊。
脾土营木,成肝之疏泄,肝木疏土,又助脾之运化,肝木条达,脾胃健运,精微得以转输。在生理上相互为用,在病理上也是互相影响,肝硬化腹水患者肝郁郁脾证最为常见,临床表现为:面色萎黄,腹大胀满,脘胁痞胀,食后尤甚,纳呆神疲,小便短少,大便溏而不爽,舌质红或紫,苔白腻,脉细弦。治以养肝健脾,行气利水,常以四君子汤合逍遥散为基本方:党参、白术、茯苓、甘草、陈皮、法半夏、木香、黄芪、郁金、鸡内金、生麦芽、柴胡、当归、枳壳、香附、白芍、泽泻、大腹皮、桂枝、厚朴、猪苓等随证加减,以收疏肝解郁、健脾和胃之效。舌苔白腻加苍术、砂仁;有出血倾向者去桂枝。
肝硬化腹水的病因复杂、病程漫长,在疾病演变过程中最受影响的脏腑是脾胃,临床常伴有消化道症状:不思饮食、餐后腹胀、嗳气、嘈杂、便溏不爽等。在治疗过程中注意实脾,不仅用“补”,更注重“运”,顺应脾胃特性,使其灵动,贵在健运不衰,升降不息,真正起到为胃行津液,发挥运化水湿功能。切忌呆补、纯补,应当补中兼运,寓补于运。在运用黄芪、党参、茯苓、白术、山药等补益脾气的同时,要配伍砂仁、厚朴、木香、大腹皮、半夏、陈皮焦三仙等药。
11.脾阳虚 脾阳虚多见于难治性肝硬化腹水,所谓难治性肝硬化腹水是指经严格的内科治疗,腹水消退不明显者,同时还出现肾功能不全、上消化道出血等多种严重并发症,是肝硬化失代偿晚期的一个重要标志,预后极差。本病的形成以肝脾肾虚极为本,气滞、血瘀、水蓄病变为标,形成本虚标实、虚实错杂的病机特点。此时虽然腹大如鼓,撑胀难忍,亦切不可妄投攻下、峻下之剂。治疗当以扶正固本,兼顾其标。急则治其标,适当利水缓急,中病即止。配合西医药对症治疗的措施,同时进行辨证施治。
11.1 温中健脾 腹部胀大,小便不利,甚者见下利,或大便溏薄,面色黧黑,舌苔白滑,脉沉迟。以实脾饮化裁治之,药用:陈皮10g,云苓30g,炙甘草6g,白术30g,黑附子10g,干姜10g,木瓜10g,党参30g,厚朴15g,木香10g,草果仁6g,肉桂3g,猪苓10g,泽泻10g。
11.2 温补脾肾 肝硬化出现脾虚臌胀者,久则由脾及肾,火不生土,不能化气行水,腹胀愈盛,表现为水多于气,腹满而实,叩之而浊。温脾同时常合温肾,助阳化气,即王冰所谓“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常用方药:党参15g,白术30g,干姜10g,黑附子10g,云苓30g,猪苓10g,泽泻10g,肉桂3g,肉苁蓉15、巴戟天10、陈葫芦10g,椒目6g,大腹皮30g,防己15g,车前子15g。肝硬化患者往往阴已先伤,须谨防温阳利水伤阴,故在治疗方中常选加生地黄、枸杞子之类以护肝体。
12.肝阴虚 “阳虚易治,阴虚难疗”。肝硬化腹水发展至肾阴虚阶段,多为难治,肝硬化腹水症之形成,多因嗜酒过度,饮食不节,七情内郁,劳欲损伤,或是感染湿热虫毒所致。肝为将军之官,主藏血,性喜条达,其为刚脏,体阴而用阳,若肝阴不足,易致疏泄失于条畅,造成气滞血瘀。从长期的临床实践中体会,不论早中晚期,都存在着肝阴受损,血不养肝的病变机理,具有外似有余、内实不足的“本虚标实”证候特点。肝宜养而不宜伐,故调肝治疗腹水则应以柔肝为主,疏肝、滋肝、软肝兼而用之。忌用破气、过于疏泄之品。
12.1滋肾柔肝 “乙癸同源”,肝藏血,肾藏精,精血互生,肝血肾精互相转化,互相影响,若肝体受损,肾阴亏虚,阴损及阳,气不化津,导致水液停聚而成臌胀,表现为腹胀,尿少且黄浊,或伴鼻衄、齿衄,舌红或绛,脉弦细。若舌红绛而光亮,脉细数者,为肾阴枯竭,则病情凶险,治疗最为棘手。所以肝肾阴虚证往往是两脏互补。治以滋补肝肾,增液利水。养阴与利水互为矛盾,养阴最易助水恋邪,祛湿利水则易致伤阴耗液,此类证候最忌温阳利水,或强行峻下逐水,误则“消烁津液,涸尽而死”。故遣方用药要做到利水不伤阴,滋阴不碍湿。常用生地黄、女贞子、旱莲草、醋鳖甲、赤白芍、楮实子、牡丹皮、赤小豆、冬瓜皮、车前草、泽泻、茯苓、猪苓、白茅根等组方。盖肾为水之下源,肺为水之上源,肺为娇脏,肺体易伤,肺阴亏虚,不能通条水道,水饮内停,所以用药宜兼养肺阴,故方中亦常加沙参、石斛之属,滋养水之上源,有提壶揭盖之妙。更应注意的是肝硬化患者出现气机郁结,升降失常之症,运用行气消胀之品不可过于香燥,以免产生伤阴之弊。药如川楝子、香附、佛手、厚朴花、大腹皮、炒谷麦芽之类,且用量不宜过大。
12.2逐水柔肝 肝硬化腹水出现口干有时并非系水湿内停,津液不能上承,而是水饮内阻,津液不能上承,专事滋阴,徒劳无益。此与《金贵要略》“腹满,口舌干燥,此肠间有水气,己椒苈黄丸主之”之口干相似。可配合己椒苈黄丸以求逐水化气,津液上承。其中葶苈子用量一般15-30g。
12.3平肝柔肝 肝肾阴虚,阴虚阳亢,肝风内动,风阳内扰,走窜经脉,而致腹大胀满,青筋暴露,心烦口燥,衄血,小便短少,心悸怔忡,头晕目眩,手指震颤,舌质红绛少津、无苔,脉弦细数。此伴有阴虚动风之证。治宜养肝柔肝、敛肝平肝与利水并用的法则,以龟板、鳖甲、石斛、女贞子、旱莲草、白芍、石斛、麦冬、生地、山药之类柔肝熄风;与茯苓、猪苓、泽泻、车前子、益母草、泽兰、白茅根等利水药配伍标本兼治。
12.4阴虚血瘀 症见腹大胀满,面色晦滞,口唇紫黯,口干舌燥,鼻衄齿衄,时有潮热,尿少便干。舌质红绛少津、苔少或光剥,脉弦细或细数。治宜养阴柔肝、活血利水。在滋养肝肾的基础上加当归、赤芍、丹参、益母草、泽兰、牡丹皮等活血而不伤阴之品。
13.肾阳虚 肝硬化后期,病由肝脾传入肾,症情进一步恶化出现肾阳虚,肾阳虚常与脾阳虚同时兼见,所以用药一般同脾肾阳虚。
14.肾元亏虚 病情由肝脾而至肾,致肾元耗竭、真阴涸竭,阴阳具虚,气化无权,腹水益甚,腹大如瓮,脐突尿少,周身浮肿尤以下肢为甚,气短不能平卧,面色白或灰黯,腰膝酸软,二便艰涩,舌质淡胖,脉沉细。此时肾阳虚衰,而真阴枯竭。养阴太过,则助湿碍脾,腹胀更甚;温肾化气,分利逐水过猛,则更伤阴津,都使病情加重。此时唯有峻补肾元,疏启中土,俾能肾关开阖,脾气运行,则腹满自除,鼓胀势减,延续其生机。诚如张景岳谓:“塞因塞用者,下焦气乏,中焦气壅,欲散满则更虚其下,欲补下者满甚于中,治不知本而攻其满,药入或减,药过依然,气必更虚,病必更甚,乃不知少服则资壅,多服则宣通,峻补其下以疏启其中,则下虚自实,中满自除。”偏阳虚者以真武汤为主方,药用:熟附子30g,白术30g,茯苓30g,生姜10g,白芍15g。熟附子辛热下温肾阳,温肾化气,使水有所主;白术燥湿健脾,俾中气复苏,脾气散津,使水有所制;生姜宣散,使肺气通调,三焦壅塞自解,还佐附子以助阳;茯苓淡渗,佐白术以健脾利水;芍药一可敛阴和营,二制附子之燥,三利尿去水。偏阴虚者以济生肾气丸加减,药用:熟地60g,山茱萸15g,山药30g,肉苁蓉30g,车前子30g,茯苓30g,泽泻10g,川牛膝30g,牡丹皮10g,桂枝3g,黄芪30g,白术30g。方内大剂熟地150g,配合山茱萸、苁蓉、山药等厚味滋补,育阴化气,常收薏外之效。牛膝补益肝肾、强腰膝外,尚有活血利水之功,凡肾气不足兼瘀血内结、小便不利者,实为首选良药。牛膝配丹皮,即能化下焦瘀滞,以利水邪。车前甘寒滑利、滑可去着而无伤阴耗气之弊。茯苓、泽泻加强其利水功效。在补肾行水的同时,加黄芪、白术等,实脾制水,使脾肾合力,则上行启中,俾中焦运行,壅滞疏通,中满自消,下虚自实。少佐桂枝以通阳行阴,推动药行。若真阴涸竭,元气虚衰,心中无主,头晕心悸,手指蠕动,身体震颤,加人参、醋龟板、醋鳖甲等敛阴固脱。有畏寒表现,或脉无热象,也可反佐少量配附子、干姜,以助阳化气,生化无穷。然附子、桂枝、干姜等品,为大辛、大热之性,若用于阴虚之体,虚虚实实之戒不可不虑,且肝硬变晚期阴虚之人容易伤阴动血,有出血诱发肝昏迷之嫌,故要严格掌握剂量,中病即止。
15.软坚散结 软坚散结配合活血化瘀法对消除徵积有较好的作用。常用药有制鳖甲、炮甲珠、夏枯草、生牡蛎、浙贝母、地鳖虫、蜂房等。
16.善后调理 腹水消退后,重在养肝脾经治疗腹水顺利消退后,并不等于病已痊愈,重点在于养血柔肝,益气健脾的善后调理,肝阴得复,脾得健运,腹水不复再起。此时虽然患者肝脾还肿大,肝掌蜘蛛痣、腹壁静脉曲张等瘀血征象明显,也不可过用活血化瘀、软坚散结之品,以免使患者体质更虚,引起水湿又泛,或引起吐血、便血等症,在脾气旺盛、精神食欲好转时,在体力恢复的基础上,可适当加用一些活血软坚之品。扶正与散瘀兼施,使肝体柔润,肝气疏泄,脾气健运,水谷之精气得以运化,这样,既有利于恢复体质,又杜绝了水湿之来源。常用善后方:黄芪10g,党参10g,白术10g,茯苓15g,当归10g,川芎6g,白芍15g,鳖甲20g,丹参15g,泽兰15g,生地15g,枣仁15g,柴胡6g,陈皮10g,炙甘草6g。
肝硬化腹水的病人,饮食脾胃正常与否是最为关键的,所以治疗、调护要处处顾护脾胃,同时注意劳逸结合,保持心情舒畅,方能取得良好的疗效。